编者按: 史树中教授(1940—2008)是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金融系教授, 我系校友。这是他在1989年给程其襄老师和曹锡华老师写的祝寿信。
敬爱的程其襄老师和曹锡华老师:你们好!
在你们两位老师80大寿和70大寿的前夕,特向你们表示衷心祝贺,并祝愿你们健康长寿,生活幸福。
时光过得真快.连我这个你们的后辈学生也即将年过半百。但在我的记忆中,进师大当你们的学生,还都历历在目。虽然在我当大学生时, 我都几乎没有听过你们两位的课(程先生的课我肯定一课未听过,而曹先生的课我就在1958年时听过几堂线性规划), 但是要说我在华师大的十来年对我业务上最有影响的老师,无疑要数你们两位。
我聆听程先生指教的机会较多。60年代初,我们曾跟随程先生读Riesz-Nagy的“泛函分析”、Taylor的“泛函分析”以及Köthe的“拓扑线性空间”。 说实在的,直到现在我还在吃那几年读的书的老本。1962年我刚进函数论教研室第一次参加泛函讨论班时,恰好是程先生讲全连续算子。 我至今还记得程先生说是根据加藤敏夫写的一篇文章来讲的。但手里一张纸也没有,一气呵成。17年以后,当我在巴黎的法兰西学院的Lions讨论班上, 见到加藤敏夫操着无法叫人听懂的英语作有关KdV方程的报告时,我首先想起的是程先生。当然,我更不会忘记我最早发表的两篇文章都是程先生把的关。
曹先生的讨论班我也参加过,那是读Понтрягин的“连续群”。可惜我大概只听过一次。但我清楚地记得, 使我对拓扑线性空间有较全面理解的是曹先生有一次(1963?)在科学会堂所作的报告。甚至我现在还能找到它的笔记。曹先生孜孜不倦的学习精神真叫人佩服, 代数自不用说,数论、概率论、偏微分方程、泛函分析...什么都学、什么都懂,数学的任何方面都可向你请教。
我从两位老师处得到的教益更多地是在日常的接触中。当年我们都在师大二村的食堂吃饭。而两位老师又都在二村住。尤其是程先生的家又在食堂旁。 于是在下班后常常有与两位老师同行的机会,一路上就可听两位老师谈数学。我记得两位老师都与我说过类似的话:有的研究做成功后是开辟了新的方向, 而有的研究做完后就成了废纸。虽然由于那几年的政治空气比较紧张,这种接触后来就不多了,更不用说在“文革”期间。但就是那短短的几年(也就是62-64的两年多), 类似上述的话都使我终生受益。
当我今天学习数学总希望从更深的文化背景来考虑问题、从各方面来融汇贯通时,我想我这是受了程先生的影响;而当我愿意更多地把整个数学当作整体来看待, 并对任何领域都有兴趣去碰一下,我想我这是受了曹先生的影响。遗憾的是我们这代人在年青时能认真读书的时候实在太少。今天我虽然也勉强当了一名教授, 但在学问修养上仍只能望老一辈的项背。一往深处去就要捉襟见肘,恨不得再当一次学生。更使人惭愧的是曹先生至今还是象年青人那样生气勃勃, 不断学习新的数学进展,而我辈却在开始成为暮气沉沉的小老头而固步自封了。
除此之外,两位老师作为学者的耿直更叫人敬仰。即使在最不正常的时候,两位老师也总坚持不说违心话。典型的例子之一是58年的那场“大辩论”, 明摆着这种“辩论”什么问题也辩不清,而齐民友先生已在全国挨批,两位老师还是与已故的李锐夫老师一起甘当“对立面”。虽然有时你们被人看作“迂”, 甚至扣上更可怕的帽子,而两位老师仍始终如一。相比之下,我这个学生就要软弱得多。
最后.再次祝两位老师
健康长寿,新春愉快
学生 史树中上
1989.12.18.